李居丽在济州呆了三天。
唐谨言在这里是很忙的,悠哉悠哉旅游的时光终究难得一见,李居丽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来游览的。
她是来陪他的。
自从在汉拿山上的月色下两人突破了最后一层关系,她就更粘他了。
平时唐谨言在办公室处理公务,她就托腮坐在一边看,安静地陪在旁边,见他杯子里茶水空了,就乐滋滋地去给他添水。
他要打印文书,她就屁颠颠地去帮他印。
他与人约谈,她也不避忌,坐在一边眼睛眨巴眨巴地听他和人谈事,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反正无所谓,看着他就很好……
然后在他休息的时候,两人相拥着,滚在休息室的床上,尽情云雨,什么都不去想。
“我明天就要回首尔了。”激情过后,李居丽伏在他胸口,撅着小嘴画圈圈:“这次出来太久了点,不太好。”
“你这一来,我可被你养刁了。”唐谨言叹着气:“以前从没想过找个女秘书,处理琐事都是男助理帮忙,这回总觉得少了个人端茶递水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李居丽咯咯笑:“素妍说,你要找小蜜可得让我们把关,长得太丑可不行,被人质疑你的品位,那丢的是我们的脸。”
唐谨言失笑:“你们这是娘娘在选秀?”
“差不多……”李居丽幽幽道:“说穿了……我也只是个秀女罢了。”
唐谨言默然无语。
“总之……这些事你不要太上心,你有很多很多重要得多的事要做。”李居丽轻声道:“要是我爸爸看出什么,来质问你,那也无所谓。成年人了,我爱跟谁上床关他什么事……”
唐谨言伸手掩住她的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既不能像花花公子那样甜言蜜语的给人家做什么保证,更不能得了便宜卖乖地说没错没错。
他只能用疯狂的工作,去让自己暂且淡忘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十二月初,大唐公司一期项目尚未竣工,二期计划已经完成,各方协议筹备就绪,只等下一步动工。
公司上下众口一词称赞总裁雷厉风行的工作效率,从文化部到济州道密切观察这个项目的人们彻底安下心来,对于这个统管全局的中国人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要人?给!要文?批!税收减免?政策优惠?一路绿灯。
全身心的投入大量的工作,还产生了一个唐谨言事先没有预计到的好处。
由于各项工作一把抓,事无巨细尽皆过手,各项会谈一手完成,长期下来,不但整个公司大权在握如臂使指,更造成了许多事情缺了他的话,别人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整个公司链条会瞬间缺失最重要的核心轴。
在这样的情形下,首尔上空有些风起云涌。
听说首尔有些人想对咱们唐总扯后腿?
黑社会?
那什么东西?
不知道。
地下势力整合?
关我们屁事。
我们只知道我们的影视城计划不能被人搅了。
这时候唐总出了问题,整个计划是要瘫痪的,搁浅一年半载都不稀奇,损失的人力物力财力数以百亿美元计,巨大的损失谁来负责?
济州岛开发这样的国家大战略,谁又耽搁得起?
你?
还是你?
站出来,老子弹劾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
从半个月前就涌动的地下暗流,居然一直被压得无声无息。
就在这个时候,唐谨言终于接到了等待已久的电话:“后天早上九点,会面时间一小时。”
唐谨言放下电话,背手立在窗前,外面绵延两百多万平方米的大唐工地人潮涌涌,热火朝天。
工地一隅,古色古香的文化长廊渐渐成型,顺着长廊延伸向外,古道,城墙,巍峨的宫殿,庞大壮观的影视城,一天一天的日渐显出了雏形。
在另一隅,高星酒店群,度假村,教育中心,顶级商厦,正在布局。
这会是只属于我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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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朴槿惠的见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庄重严肃。
这个眼下当选总统呼声最高的政治家,出奇的并没有让唐谨言感觉出时常见到的官僚们身上自以为是的上位者气息,相反的,居然让他觉得有点文青忧郁。
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正在一间小会客室里,坐在沙发上拨弄着茶几上的盆栽,仪态优雅从容,看上去很是知性,倒给了唐谨言一种小资女教师的感觉。
当然不读书的唐谨言并不知道这位真的是个女文青,出了好几本书的……
“长官您好。”他还是行了很正规很庄重的礼节。
“唐总来了啊,请坐。”朴槿惠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谨言发现了,越大的政客,说话的语速就越慢,这在朴槿惠身上体现得很明显,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字斟句酌。
“其实在几个月前,我就想和唐总见个面,唔……那时候是唐社长。”朴槿惠微笑着:“在某些领域,唐总也是个传奇人物。”
唐谨言不知她指的是什么领域,大约指自己从个孤儿开始一刀一枪的打成了一方大佬?
这里面可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或者血腥残酷的事情,和这位即将成为一国首脑的人谈论真的好吗?
他谨慎地回答:“传言多有失真,长官不用尽信。”
朴槿惠有些喟叹地低声道:“八岁,真是不容易,唐总能够顶着巨大的痛苦和艰辛一路行来,是个坚强的人。”
唐谨言忽然想起,这位也是失去了父母……虽然她那时候早已成年,但确实是最能体会他当初的某些痛苦的人吧。
他低声回答:“谁能没有痛苦和不易呢,也不算什么。”
朴槿惠笑了起来,点点头:“痛苦是人类的属性,它能证明你还活着。”
唐谨言有点想吐槽,大妈,您这真是文青得有点颠覆我的三观了诶……
“济州岛的事,做得很好。”朴槿惠忽然转移了话题:“金部长让唐总负责这件事,是找对了人,中国方面几次的反馈都赞不绝口,对唐总的办事能力非常欣赏。”
说到这事的时候,唐谨言终于感受到了一点面对上位者的感觉,平静回答:“只是尽所能而已。”
“尽所能,简单的词,又有多少人能办到。”朴槿惠笑了笑:“希望唐总能够保持下去,不要被太多外来的风雨影响了工作。”
唐谨言眼睛微微一眯,这个暗示他听懂了:“一定尽力而为。”
朴槿惠忽然再度转移话题:“李玄河教授说你是他的得意弟子?”
“是教授的抬爱,他的学问我学不到九牛一毛。”
“就算九牛一毛,也是个文化人了呢。怪不得,新村集团的气息都正在改变。”
唐谨言怔了怔,暂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朴槿惠淡淡道:“一个人走可以走得快些,可是要走得远呢,就要一起走。从济州到新村,可以看得出,唐总是个想走得远的人。”
唐谨言暗自咽了口唾沫,这老妖怪……他咬了咬牙,索性道:“如果还想走得更远呢?”
朴槿惠若无其事地回答:“那就要有更多的人一起走。”
“可是这很不容易。”
“冰,是坚硬万倍的水。可要把水凝成冰,是个痛苦而美丽的升华过程。”
唐谨言被这各种各样的文青暗示弄得有点精神错乱。
不过好歹能明确一件事,朴槿惠是顶他的。
得到这个肯定,他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她还是不是在暗示继续统合地下势力,这实在很难从这种可以多重解释的文青暗示里确认出来。
这些老妖怪真是麻烦……看来之后还需要多和金武星交流一下,至少他没有必要做太多的避忌。
朴槿惠看出他对待这种暗示模式有点力不从心,忽然笑了起来,说出了今天见面最直接的一句话:“仁川那边,适可而止。作为商人呢,在一些人事方面,无需操心太多。”
唐谨言点点头,这话说到这份上,还不理解就是猪头了。
人家和你合作走私是为了政治黑金,一旦上了台继续走私,就是挖自己的墙角了,她当然不会做。
可是过河拆桥这种事太难看,可以容许你继续做,但要有点分寸,规模适当缩减。
作为补偿,会给你一点人事上的回报。
唐谨言也是做好这方面准备了的,他心知一旦朴槿惠成功上台,于情于理都不会再和他合作走私事宜,到时候会变成自己的独食,但是规模必须缩减很多。
他很早就做好准备,把贸易往正规化转变了。
和朴槿惠的会面,一个小时并不长,可唐谨言出了门还是头昏脑涨。
太累了,妈的这样的对话说一小时比平时说三天还累,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干这种活呢?
不过还好,这次会面的结果比预计中的还好。
无论她是故作出来的姿态,还是真的这样的态度,反正态度摆在那里,那么一度暂缓下来的步伐,又可以准备再度大步前行了。